九之濑鱼

Summary：当我望向你，我会为你找到你自己。

向导渊×黑暗哨兵火，民国背景

第五章 霜雪一点

清旺来拧动把手，推开房门。房内有一阵若有似无的淡雅香气，在房内的沙发上半倚着一位美人，她穿着素净，白色的绒毛斜襟上衣，领口蝴蝶扣上坠着淡蓝色的流苏，下身则是长款半身蓝印花布百褶裙，略略露出一小段雪白的脚踝，与布料上的繁复花藤遥相呼应，似是来自同一场雪。一只长毛纯白的波斯猫趴在她胸下的沙发上，似寐似醒，偶尔勾动尾巴，却对清旺来的靠近毫无反应。

清旺来唤了一声：“赵小姐。”

女人一手拿着算盘，另一手托着账本，并不理会清旺来，算盘啪啪地响，打在两个人间的沉默上，擂鼓一般。

清旺来又换了个叫法：“霜点。”

赵霜点这才懒懒地抬头向清旺来望了一眼。她将账本合了，掷向一边儿，手换去抚摸猫咪。“侬事都忙完了？”

“都结束了。”清旺来不是上海人，这一句上海话在他听来陌生，但多少也能猜出赵霜点在说什么。换别人在他面前说方言，他指定是要心存不满的，可是每次面对赵霜点，心情总是没来由的好，有点奇怪，但他并未放在心上。赵霜点这女人聪明，虽然性格有些骄矜，但和聪明人打交道能省下的那些功夫，用来对待她高傲的态度，是绰绰有余的。

清旺来走到沙发边倚着，伸手把玩了一下赵霜点高束的马尾的发尾。这样精明的人，好就好在是个女人，可以用这种方式亲近，不过也可惜她是个女人，否则她怕是要自起炉灶了，又何必依靠自己。

赵霜点收了腿，将沙发空出一半给清旺来，自己靠到一边，把猫从沙发上抱进怀里。清旺来自然地落座，两个人中间隔着一道微妙的距离。

清旺来脱了外套，搭在沙发背上，他一边扯动领带一边说：“今天巴楠旭又没来。”

“意料之中的事。你还指望能和他们合作？”

“我以为她至少会听你的。”清旺来往赵霜点的方向坐了些，亲昵地将手搭在她的腰上，赵霜点怀里的猫忽然低声咕哝起来，紧聚的眉眼透出凶恶，像是随时要挠人。清旺来与猫对视了一会儿，又朝后退了：“小雪还是这么不听话啊。”

“也就你这么叫。”

“你说它没有名字，我当然就自己取了，很适合吧？”

“哼。”赵霜点轻哼一声，“我是你的美人计？你把自己当范蠡还是王允了？”

“我可没有利用你啊。”清旺来无辜地摊开双手，“只是按照‘向导’和‘哨兵’的那套理论，你是向导，她是哨兵，你不是能把控她吗？”

“‘把控’？这个词用得太轻巧了。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关系又不是奴隶和主人，非要说的话，应该是驯兽师——巴楠旭这个女人你不是没有见过，你觉得我能完全把控她吗？”

清旺来的脑海中浮现出巴楠旭的模样，半边脖子都是刺青，脸上也刺有荆棘和玫瑰，头发更是直接剃成阴阳头，走在路上惹人侧目。不过，即便她的外貌如此离经叛道，街头巷尾也无人敢指指点点，因为她和弟弟巴晟清一同经营着巴氏武馆，他们一家对武学不谈修心澄意，只在乎强与不强。根据之前的情报，巴楠旭是哨兵，而她弟弟巴晟清则是向导，至于巴氏武馆里，应该是搜罗了不少有哨兵向导异常体质的人在习武，巴氏武馆的人个个都像死士，不好惹得很。清旺来一直想和巴楠旭合作，如果能够从她手上挖到那些哨兵和向导，“司命”计划的进行应该会更顺利一些。

……只是，就像今天，他清旺来给足了面子，甚至上门请了一次，可巴楠旭就是不露面。上一次她愿意出现，也没有参与讨论，只是逗留在赵霜点的房间。

“我看她应该很愿意被你把控啊。”

清旺来这话说得暧昧，赵霜点却也不生气，只是轻描淡写地顶了回去：“或许吧。那她就是看不顺眼你了。”

这话题再进行下去就显得无趣，清旺来向来不会让自己在一棵树上吊死。没有巴氏武馆，他还有清风观呢，清风观里的人，虽然资质比起巴氏武馆的平庸了不少，可要是能借助德国人的技术……“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他有时间把这些平庸的人都磨成锐利的武器，就像对待李火旺所做的那样。

想到李火旺，清旺来轻笑了一声：“那李火旺的情况，你怎么说？那个不满二十的小孩，对你来说也是难以驾驭和操纵的野兽吗？”他言辞锋利，算是对赵霜点的一记回击。不过他知道赵霜点不会放在心上，这点和她那个沉不住气，一点就燃的弟弟赵雷不一样。他就是喜欢她的冷静。

“李火旺？他是特殊情况。”赵霜点双手抄在白猫的前肢下方，把它放归到地面，猫喵呜叫了一声，钻到了沙发底下。赵霜点抚平了被压乱的裙褶，冷声道，“你记得精神图景么？之前跟你讲过。”

“记得，体现心中情绪状态的画面？”

“不，不。不是那么简单，精神图景对于哨兵和向导来说是一个空间，可以将精神或者灵魂彻底放在其中的空间。当精神互相影响的时候，这个空间也会彼此交叠，对于向导而言是天生就有开启他人图景的能力，当然，这样的能力也是需要训练的。”

“怎么，你无法开启李火旺的精神图景？”

赵霜点摇摇头：“费点力气的话，我可以进去。但进入他的精神图景没有任何意义，正常的精神图景是有景色的，比如雪山、海洋、草地，或者是熟悉的城市……他的精神图景里什么都没有，像是掉入了泥石流里一样，所见所感只是混沌搅动的一片乱流而已，没办法读取任何东西，也无法通过操纵精神图景的景色来让他镇静。你知道沙盘吧？如果说正常的人在上面放置了物品，构造出某种景色……那他应该是只有那一盒沙子吧。”

清旺来颔首，但心中仍有困惑。赵霜点很精明，在他真正与赵雷搭上之前的那段时间，白玉京饭店全靠赵霜点在后面支撑着，负责点账和监督，才没有从内部开始瓦解——可是，她每次提到与哨兵向导有关的事时，用词都非常抽象，让人无法理解。通过操控别人心中的沙盘去改变对方的情绪？这听起来像巫术。

“那你觉得德国人给的药的效果怎么样？之前给他用了几次，你应该有察觉到吧。”

“唔，算是有效果，他看起来的状态和接受精神疏导后的哨兵有点像。你给他持续用药了吗？能让他稳定下来是最好的，否则以他的状态，很容易失控。”赵霜点回忆起在巴氏武馆的见闻，巴楠旭曾经“热情”地邀请她观看她弟弟巴晟清是如何做到不用武力镇压一个发狂的哨兵。她决定不讲这段见闻，说起来太怪异了，就连她自己也很诧异，不过她与巴氏姐弟那样从小就与“怪人”接触的人确实不同，没有他们那种程度的能力也正常，而且要是讲了，清旺来又要觉得她和巴楠旭有什么私底下的接触，麻烦。

她和清旺来之间，还是保持一点“技巧”会比较好。

清旺来没太深究她究竟是如何、又是在何处见到“接受精神疏导后的哨兵”的，他的心中思考的是另一件事——

“用药的事我会注意，你不用操心。不过，如果能有更好的方式去掌握这把武器……”

“嗯？”

“我留洋回来的那个学生，诸葛渊，也是向导。我想让他试一试来控制李火旺。”清旺来并没有更详细地交代诸葛渊的背景，毕竟诸葛渊是现在他手上最值得信任，也是最得力的一张牌，就这样赤裸地打出来，实在没有必要。

“你……”赵霜点很是惊讶。清风观中不是没有别的向导，可那些向导没有一个能真正为李火旺这匹烈马套上缰绳，这还是有朝夕相处的关系加成之后的结果，而且她自己试过，知道要真的控制李火旺这个哨兵有多难，巴家那个弟弟出手或许还有可能，但也很难做到长久——清旺来就对他那个学生这么有信心？

敲门的声音忽然响起，门外有人急促地叫到：“大小姐！大小姐！不好啦！少爷在砸东西呢！”

下一次更新在周五。想要评论~